南瓜喜欢煲肉汤

你的花


        医院内,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,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空无一人的走廊,虚掩着门的病房内传出嘀嗒的机械音……


  小心翼翼推开病房门,凉意袭面而来,他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向窗外,听到动静又转头看向我,背对阳光扯出一丝微笑,恍惚间,记忆像控制不住的水流般又带我回到了那一晚。


  那晚,我与父母跟随当地导游在T国灯红酒绿的夜市上游逛,遇上一位T国小姐,身形高大,但又骨瘦如柴,身上挂着不长不短的红裙,波浪卷的长发别在肩膀一边,脸上化着浓重的烟熏妆,他五官柔和但又有属于男性的粗犷。


  脑子里蹦出“人妖”两字,人妖在T国并不少见,我也是第一次来T国,但他身上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。


  他看见我的第一眼便愣住了,那木讷忧郁的眼睛里闪过疑惑与忧郁,就在我们擦肩而过之时,他突然冲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,跟在我身边的父亲立马将他推开,把我护在身后。那个人先是狼狈地摔在地上,头发凌乱,眼神慌张,跪在地上向我爬来,嘴里念叨着:“我见过你,我见过你……你是,你是妹妹,小妹妹……”


  他竟会说中文!


  一个T国男人急忙将他从地上拽起,嘴里骂着听不懂的语言,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随即将他带走。


  可他还在回头看我,眼里闪着泪花,嘴里不住念着:“救救我,救救我。”


  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,如果那双眼睛换一种神采,那么我一定……


  !!!


  一股电流猛地窜上脑门,大脑即刻空白一片,磕磕巴巴喊出一句。


  “小、小航哥哥!”


  ……


  我儿时有个很好的玩伴,是对门家的小哥哥,叫王航。三年前因与其母发生口角,负气离家,至今未回,年仅十三。


  “小航哥哥。”


  我轻轻开口,将怀中的玫瑰花束放在床头柜上,花香驱散病房中让人不适的消毒水味,随后默默坐在旁边的凳子上,低着头不说话,明明在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场景,也为自己的语言打过无数草稿,但真正见到他嘴巴却被粘上。


  “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。”


  “嗯?”


  “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朋友。”


  他嗓子沙哑犹如公鸭,一点也不好听,语气柔和不像一个男孩子该有的。


  自从他被找回来,整个小区都炸了锅,关于他的消息也像风般传遍整个大街小巷。有好的也有不好的。


  他们说王航被拐到T国因为长得秀气被人贩子打激素变性,做人妖当小姐给他们挣脏钱。


  人们嘴上说这孩子可怜,却又总拿他变性当小姐的事闲聊用来消遣。人啊,就是那么无聊。


  我陪着他坐了好久才起身离开。


  离开前听到他小声说了句。


  “谢谢你。”


  ……


  回到家便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,脸色很不好,看到我开门回家唰地将手中的遥控器向我扔来。


  “你胆子怎么就那么大!你可别说什么出去玩儿的了,刚才你李阿姨给我打电话说在医院看到你了!”


  好嘛,这下撒谎也无用了。


  塑料壳制的遥控器被摔碎一个角,里面的电池大概滚到柜子底下,总之就是没有找到,该换新的了。


  “妈~我错了~”


  我腻腻歪歪的说了许多溜须拍马的话,母亲的脸色才见缓和,我借势坐在她身边亲昵的搂着她胳膊,却被嫌弃的甩开。


  “你个死丫头,我跟你爸说了多少遍不要参活这事儿,不要参活这事儿,我们晓得你和小航这孩子感情深,但是……但是……”


  她欲言又止。


  “他的事你也听过,在T国这么久,谁知道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脏东西,人们都想法子避开,你还上赶着往前凑,你怎么就!”母亲用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脑门,又恨铁不成钢地说:“你这个死丫头!”


  咣当


  伴随玻璃制品杂碎的声音,门外传来男女吵架的声音。


  对门那家又吵起来了。


  “那是你亲儿!你怎么就不去看看!”男人的吼声响彻整个楼道。


  “那不是我的孩子!不是!”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也紧随而来。


  “混账!”


  只听巴掌打在脸上的清脆声音让女人停止哭声。


  哐啷——


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

  我们母女俩什么也没说,都各回各的房间。


  ……


  我再次去看他已经是七天后了。


  他的长发被皮筋扎起,露出肤质细腻的脖子。正值夏季,短袖病服外是枯瘦的胳膊,皮紧贴着骨头,能清晰看见血管的颜色,更可怕的是上面竟长了许多溃烂的脓包。


  他对我的到来很是惊讶。


  他慌忙用手遮住胳膊,用沙哑的声音说道:“你怎么会来,我以为你不会来了。”


  “你胳膊怎么了?”


  他现在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,让人心疼不已。


  “别看了,脏……”他红着眼紧抱自己,手指扣进脓包流出鲜血,眼泪也从那双忧郁的双眼中流下。“我是不是……像一个怪物……”


  他的肩膀在无助的颤抖,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,鼻尖一酸,什么也不管就抱住了他,苦涩的药味钻进鼻子,脑海里出现一个孩子王的身影。


  “哭鼻子!羞羞羞!”


  小时候荡秋千,因为害怕尿了裤子,他就站在我身旁这么说,会买糖哄我开心再送我回家。


  “别碰我,我有脏病。”


  他在我怀中挣扎,发泄自己所有委屈。


  “你不脏,你很好。”


  温热的眼泪浸湿衣服,烫在我的心上,沙哑的嗓子不停呜咽,像生锈的锯子伐木。明明是个很好的孩子。


  后面的日子我常常去医院找他,父母也对我的行为无能为力,只好随我而去。


  我向医院借辆轮椅,趁外面人少的时候推他在外面走走,阳光很好,只是他不喜欢。


  “在T国的时候,我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屋子里,只有晚上工作的时候才能出来,有时候连着几个月都见不到一丝阳光,后来见到了又发现……”他不语,良久嗫嚅道:“后来发现,阳光太美好了。”


 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。


  他笑笑说自己口渴要喝水,我便把他推到阴凉地去附近超市买水。


  天很热,匆匆跑到原地却发现人不见了,跑到病房才发现他早已回来,脸色不是很好。


  我呆了一会儿便接到母亲的电话被她叫走,临走前他叫住我,说了一句:“谢谢你。”


  我不该离开的。


  当晚半夜母亲把我叫醒,告诉我王航在病房自杀抢救无效的消息。


  病房里空荡荡的,我送他的玫瑰被养在水瓶里,花瓣被揪下只剩梗留在里面,地上撒着凌乱的花瓣……


  护士说,她是起来换点滴时发现他没有动静的躺在玫瑰花瓣中,穿着红裙化了浓妆,没有一丝痛苦。


  病房门口乌泱泱一片人,王阿姨赶来时看到遗体大喊:“我的儿——”便晕了过去。


  她的手机从口袋中滑落,我替她捡起,手机没有关屏,网站浏览记录赫然映入眼帘。


  “变性人日常生活中应该注意哪些?”



         未完待续……


  


  (本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)


  
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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